作者：吴婧倩、龙华中、沈晓冰

2019年3月上旬，证监会和上交所陆续发布一系列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的相关规则，科创板正式落地。科创板主要服务于科技创新企业的特点，使得知识产权的重要性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现有规定显示，企业的知识产权实力贯穿科创板上市审核的全过程，成为中介机构核查与监管机关审核的重中之重。本文针对当前已出台的科创板相关规则中涉及知识产权的重点条款进行梳理、归纳，以期对拟在科创板上市的企业自身和中介机构对涉及知识产权的评估、核查、信息披露工作有所助益。

一、科创板规则中知识产权相关内容梳理

下表为我们初步梳理的截至2019年3月11日涉及与知识产权相关的规定的科创板相关规章规则：

我们对上述规章规则中的知识产权相关内容进行梳理，初步归纳总结有如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二、科创板对企业知识产权提出更高要求

在确定设立科创板以来，陆续发布的重要规则等从设立主旨、指导思想、企业定位、上市条件、发行条件、持续督导、信息披露、退市等各个方面都再三强调了技术（知识产权）的重要性。根据其中的相关规定，下列几方面内容值得关注：

（一）“技术”贯穿科创板上市始终

1. 在高新技术领域拥有“关键核心技术”是在科创板上市的关键

根据《实施意见》、《注册管理办法》、《审核规则》等规定，科创板定位于重点服务于知识产权密集型企业特别是自主研发拥有“关键核心技术”的知识产权密集型企业。对于该等企业，科创板制定了更为包容的上市指标。

一方面，从科创板定位来看，科创板主要服务于符合国家战略、拥有关键核心技术、市场认可度高的科技创新企业。重点支持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新材料、新能源、节能环保以及生物医药等高新技术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1]可见，是否在上述6类高新技术领域拥有“关键核心技术”是判断企业是否符合科创板定位的关键，也是企业科创板上市的门槛。

另一方面，从科创板上市指标来看，制定了对创新型企业更包容的上市指标，更加注重企业科技创新能力，允许符合科创板定位、尚未盈利或存在累计未弥补亏损的企业在科创板上市。^[2]对研发投入比例高、已取得阶段性研发成果、具备明显的技术优势的企业放低上市的财务指标门槛。^[3]创新型红筹企业以及营业收入快速增长，拥有自主研发、国际领先技术，同行业竞争中处于相对优势地位的尚未在境外上市红筹企业，符合条件的，可以在科创板上市。^[4]

2. 科创板将严格实施退市制度，基础技术研发失败或者被禁止使用可能导致退市

根据《实施意见》的规定，科创板严格实施退市制度。科创板股票不但不适用《证券法》第五十五条关于暂停上市的规定，应当退市的直接终止上市，而且对于交易类和实施重大违法类强制退市指标更为严格。^[5]

另外，根据《上市规则》第2.1.2条第五项市值及财务指标上市的研发型上市公司需特别注意，如公司主要业务、产品或者所依赖的基础技术研发失败或者被禁止使用，且公司无其他业务或者产品符合上述第2.1.2条第五项规定要求的，其股票将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6]如在规定期限未能满足退市风险警示撤销条件的，则其股票将存在被终止上市的风险。^[7]

（二）发行人和保荐机构需就技术的信息披露和审查尽到更高义务

《实施意见》中将“强化信息披露监管，归位尽责”作为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的基本原则，提出要“建立和完善以信息披露为中心的股票发行上市制度，强化发行人对信息披露的诚信义务和法律责任，充分发挥中介机构核查把关作用”。^[8]可见证监会为保证投资者可获得做出价值判断和投资决策所必需的信息，对发行人的信息披露义务以及中介机构的信息审查义务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核心技术”作为科创板上市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涉及“核心技术”的审查及信息披露显得尤为重要。

1. 发行人需就技术保护、风险、竞争力、持续创新等各方面全面履行信息披露义务

发行人作为信息披露第一责任人，为保证投资者可获得做出价值判断和投资决策所必需的信息，确保其信息披露真实、准确、完整、及时、公平是科创板信息披露制度应有之义。根据《审核规则》、《注册管理办法》、《持续监管办法》的规定，发行人除了应当充分披露技术、财务、行业特点、业务模式、公司治理、发展战略、经营政策、会计政策等重大信息外，还应当结合所属行业特点，充分披露科研水平、科研人员、科研资金投入等能够反映行业竞争力的信息以及核心技术人员任职及持股情况。^[9]

根据《41号文》的规定，发行人应披露由于重大技术等可能导致的技术风险及法律风险，其中包括技术升级迭代、研发失败、技术专利许可或授权不具排他性、技术未能形成产品或实现产业化等技术风险；以及包括重大技术纠纷、资产权属瑕疵、行政处罚等法律风险；^[10]发行人还应披露其核心技术的来源、对核心技术的知识产权保护措施；重要无形资产的要素构成、是否存在瑕疵，核心技术人员约束激励变动情况以及涉诉情况；同时关注发行人技术在行业中的竞争情况如新技术、技术实力、竞争优劣势等。^[11]此外，合法拥有知识产权、核心技术人员稳定、不存在核心知识产权的权属纠纷等直接关系到发行人的独立持续经营能力的事项，^[12]都属于发行人披露的要点。

“核心技术”本身现有的先进性固然重要，但是“核心技术”在该技术领域的技术水平以及持续的领先性也同样重要。因为，后者更加能反映出发行人持续的行业竞争力和成长性。为此，《41号文》规定发行人需披露保持技术创新的机制、储备及安排，要求披露募集资金用于研发投入、科技创新与核心技术之间的关系。^[13]《上市规则》中对上市公司需披露的部分行业信息进行了列举，如所处行业的基本特点、主要技术门槛，报告期内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的发展情况和未来发展趋势；核心竞争优势，核心经营团队和技术团队的竞争力分析，以及报告期内获得相关权利证书或者批准文件的核心技术储备等。^[14]

2. 保荐机构需承担更高的技术信息审查及持续督导义务

因科创板及注册制本身的特性，《实施意见》中特别明确要求“强化中介机构责任”，特别是作为主要中介机构的保荐机构，应充分了解发行人经营情况和风险，并对发行人的申请文件和信息披露资料进行全面核查验证。^[15]根据《上市推荐指引》第四条的规定，保荐机构应当做好推荐企业是否符合科创板定位的核查论证工作，就企业是否符合相关行业范围、依靠核心技术开展生产经营、具有较强成长性等事项进行专业判断，审慎作出推荐决定，并就企业符合科创板定位出具专项意见。^[16]可见，科创板上市制度，对保荐机构的技术审查分析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保荐机构除需对发行人上述涉及技术各方面的信息披露履行核查验证义务之外，在在持续督导期间，也需对上市公司的相关技术信息保持关注、进行审查分析并发表意见。《上市规则》特别将保荐机构的持续督导义务单独作为一章，其中对于有关上市公司技术信息披露进行了详细规定。保荐机构除应当履行一般的识别并督促上市公司披露对公司持续经营能力、核心竞争力或者控制权稳定有重大不利影响的风险或者负面事项^[17]等督导职责外，在上市公司业务和技术方面出现核心技术人员离职；核心知识产权、特许经营权或者核心技术许可丧失、不能续期或者出现重大纠纷；主要产品研发失败等情形的，保荐机构还应当就相关事项对公司核心竞争力和日常经营的影响，以及是否存在其他未披露重大风险发表意见并披露。^[18]此外，还应当在（半）年报中持续跟踪披露核心竞争力、研发支出、进展以及募集资金用途合规性等技术相关信息。

（三）核心技术、核心技术人员的安排至关重要

《注册管理办法》、《审核规则》第三条均将主要依靠核心技术开展生产经营的企业作为科创板优先支持的对象^[19]。上交所在《审核问答》中认为，“主要依靠核心技术开展生产经营，是指企业的主要经营成果来源于依托核心技术的产品或服务。一是发行人能够坚持科技创新，通过持续的研发投入积累形成核心技术。二是发行人主要的生产经营能够以核心技术为基础，将核心技术进行成果转化，形成基于核心技术的产品（服务）。……”依靠核心技术开展生产营经的现实意义在于，核心技术通常就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可以节约成本或提高效率，从而增加企业盈利能力。所以企业要想在科创板上市不但要有核心技术，最好还能“用好”核心技术。

无论是技术开发，还是技术成果转化都离不开技术人员。缺少了技术人员，核心技术可能会变成“无源之水”，也可能被“束之高阁”。因此，技术人员，尤其是核心技术人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注册管理办法》更是将发行人最近2年内核心技术人员没有发生重大不利变化，作为评价发行人是否具有直接面向市场独立持续经营的能力的指标之一。^[20]另外，核心技术人员是否涉及的刑事诉讼、重大诉讼/仲裁以及最近3年是否涉及行政处罚、被司法机关立案侦查、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情况也是关注重点之一。^[21]根据《上市规则》第8.2.4条的规定，核心技术人员离职；核心商标、专利、专有技术、特许经营权或者核心技术许可丧失、到期或者出现重大纠纷；主要产品、业务或者所依赖的基础技术研发失败或者被禁止使用；主要产品或核心技术丧失竞争优势等事项，均属于需要对外披露的重大风险事项。^[22]

如企业善于通过技术布局、研发奖励、股权激励、保密协议、竞业限制等措施，妥善安排核心技术以及核心技术人员，不但可以减少相应的风险，还可以提高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和持续经营能力。

（四）科技创新咨询委员会的设立，让“擦边球”更难打

为了促进上交所科创板建设和股票发行上市工作，《实施意见》中特别规定，科技创新咨询委员会中包含相关领域科技专家等，为发行上市审核提供专业咨询和政策建议。根据《工作规则》的规定，科技创新咨询委员会就科创板的定位以及发行人是否具备科技创新属性、符合科创板定位；发行上市申请文件中与发行人业务和技术相关的问题；国内外科技创新及产业化应用的发展动态等事项，提供咨询意见。^[23]

《审核规则》更明确指出，审核机构将对发行上市申请文件中与发行人业务与技术相关的问题，向科技创新咨询委员会进行咨询，并将其意见作为审核问询参考。^[24]可见，在科创板上市过程中，掌握具有行业竞争力的“核心技术”才是科创板企业上市的硬道理，监管机构已经深切认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已设立科技创新咨询委员会等专门机构作为助力，解决专业化技术的难以理解和把握的现实问题。科技创新咨询委员会的设立，意味着没有“科创”之实，却想借“科创”之名打“擦边球”上市的企业将无所遁形。

[1] 参见《实施意见》第(三)项、《注册管理办法》第三条、《审核规则》第三条。

[2] 参见《实施意见》第(四)项。

[3] 参见《上市规则》第2.1.2条。

[4] 参见《上市规则》第2.1.3条。

[5] 参见《实施意见》第(十六)项。

[6] 参见《上市规则》第12.4.3条。

[7] 参见《上市规则》第12.4.13条第二款。

[8] 参见《实施意见》第(二)项。

[9] 参见《持续监管办法》第十一条，《注册管理办法》第三十九条，《上市规则》第5.2.1、5.2.2条。

[10] 参见《41号文》第三十三条。

[11] 参见《41号文》第五十三、五十四、九十六条。

[12] 参见《41号文》第六十二条。

[13] 参见《41号文》第五十四、八十六条。

[14] 参见《上市规则》第8.1.2条第一款。

[15] 参见《实施意见》第(十八)项。

[16] 参见《上市推荐指引》第四条。

[17] 参见《上市规则》第3.1.6条。

[18] 参见《上市规则》第3.2.8条。

[19] 参见《注册管理办法》第三条、《审核规则》第三条。

[20] 参见《注册管理办法》第十二条。

[21] 参见《41号文》第九十六条。

[22] 参见《上市规则》第8.2.4条。

[23] 参见《工作规则》第九条。

[24] 参见《审核规则》第四十三条。